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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:太子府的丧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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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场寒症,年后染病,正月都没过去,人就没了,怎么想都觉得蹊跷。

    且人若是昨晚薨的,太子发丧,全城缟素,今早云夫人居然还有“闲情”来驿馆送早点,该说是心宽还是……

    权衡之后,她还是决意去太子府一探究竟,重黎闻言,当即将凤冠霞帔搁在了喜铺门前,好像那衣裳和发冠都烫手似的。

    云渺渺看了眼地上那顶小凤冠,眸光一闪,便立即避开了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三人穿过两条街,到了平乐巷前,一眼便瞧见那座堂皇恢弘的太子府,从门庭若市,到白绫三尺,似乎不过转瞬间。

    出入的下人低眉顺目,着素衣,簪白花,谁都不敢多言,整座太子府,如入冰窟。

    他们站在巷口,望见几个医官匆匆出门,满面愁容,一边走一边低语着什么,几步台阶,连叹数声。

    若那掌柜听到的消息是真的,多半是来替太子妃治病的。

    “这太子府怎么到处都是死气?”孟逢君出身仙府,对这等气息尤为敏感,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缕缕阴气从宅邸内飘出。

    才死一人,便如此阴沉,着实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送走了医官,又陆续来了几个吊唁的朝中官员,云霆也在其中,衣着庄重,神色凝重。

    避开一行人,云渺渺等人绕到后门处,翻墙潜入。

    太子府内冷冷凄凄,素白的灯笼与长绸随风飘摇,眼看元宵将至,储君居所却是如此惨状。

    太子的灵堂在中庭,因国君抱恙,操持太子后事的担子便交到了云霆身上,按着祖制操办,倒也不曾出错,待七日后葬入皇陵,太子妃与府中侍妾守陵三载,而后送入太庙清修,不可改嫁。

    中庭内,曾经伺候过太子的妾侍们跪了一地,太子妃若非染疾,不便下榻,多半也要在这跪着守灵。

    说来也是一群可怜人,后半辈子都得与青灯古佛作伴了。

    孟逢君望着那些面如死灰的女子,心中暗叹。

    云渺渺蹲在树梢间,拨开枝叶,将此时在中庭迎候各部官员的人都看了一圈,不由皱起了眉。

    “太子没有子嗣吗?”

    这院中光侍妾便有十余人,居然没有一位皇孙公主,竟是府中门客与仆婢,太子已过不惑,膝下不说儿女成群,也不该如此萧条。

    “你看那儿。”孟逢君扯了扯她,示意她仔细看灵堂内的棺椁。

    除了置于正位的一具金丝楠木长棺,两侧还摆着三具小的。

    云霆等人入内吊唁上香,行大礼,三叩首后,起身出门,院中众人叩拜谢礼。

    看着灵堂中供奉的灵位,再看看这满院萧条,仿佛一切都是晦暗无光的,前来吊唁的人说完了一嘴客套话,便辟邪似的快步离去,宅中的人想着想着就抽噎着抹泪,却又不敢哭出声来。

    太子府虽在皇城外,却仍如宫闱中,处事进言,须得处处小心,一不留神,保不齐人今晚便没了。

    “这府中死气实在太重了,到底死了多少人?”孟逢君低声嘀咕,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,忍不住打哆嗦。

    寒气,浊气,阴气,浑浊地交织在这座太子府中,诚然办丧事的确晦气了些,但也不至于如此。

    云渺渺亦觉察到了这府中氛围不太对劲,却又说不上来哪里邪门儿,不过看灵堂中摆着的棺椁,传出去的消息应当有所不实。

    死的,不止太子。

    不过这么大的事,宫中也没什么人专程过来安置,难道这太子做了什么,惹怒了宫中那位?

    猜测之际,却见云霆与其他几位官员从灵堂中退了出来。

    云霆要立即赶回宫中复命,低声嘱咐了几句,不知说到了什么,哀叹连连,神色凝重得简直像是天塌了。

    孟逢君忽然想到今早那位云夫人,登时一激灵,诧异地看向云渺渺:“他就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别乱猜。”云渺渺压低了声音,依旧斩钉截铁,“我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。”

    孟逢君尴尬地抿了抿唇,便是平日里同她呛惯了,也晓得这会儿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。

    “这太子府的确有些古怪,等晚些时候,我们再去后院探一探……”云渺渺深思熟虑之后,打算暂且按兵不动,却在此时冷不丁发觉有哪里不对劲,回头一瞧,却见枝丫间就剩她和孟逢君二人,心头一紧,“怎么少一个?”

    闻言,孟逢君也陷入愕然,四下张看:“魔……魔尊呢?”

    云渺渺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,忐忑不安地拨开枝叶,观望着庭院各处,突然瞥见一道白影从灵堂中蹿了过去,惊得她一阵心慌气短。

    “哎哎哎!在那呢!……”孟逢君也瞧见了,一口气悬在嗓子眼儿,抓着她摇了两下。

    眼看着那道白影敏捷如梭地在诸多太子府下人眼皮子底下来回走动,着实教人捏把冷汗,云渺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,若不是眼下这个处境,她非冲过去把他揪回来!

    所幸魔尊身手高强,在灵堂里转悠了好一会儿,外头的人居然都没有发觉。

    待他转回树上,孟逢君这心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。

    云渺渺咬牙切齿地瞪着他,低声质问:“尊上,您是不晓得何为‘潜入’吗?”

    重黎瞥了她一眼,不以为意,甚至有些理直气壮:“本尊这不是没被逮住嘛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行了,你们先看看这些。”他从怀里一块接一块地取出一堆木牌,最大的一块用了金墨题字,甚是气派。

    二人定神一瞧,好家伙,他可真敢拿啊!

    云渺渺气得手都在抖,却不得不压抑着揍人的冲动:“你——你怎么把太子灵位偷出来了!……”

    还不止一块,灵堂中所有供奉的灵位都在这!

    重黎以为她是怕被人发现,自信地一挥手:“不妨事,本尊方才施了障眼法,这帮凡人一时半会儿瞧不出什么端倪。”

    “你!……”她哪里是想说这个!

    “头七未过,偷人灵位,你可真不怕遭雷劈啊!”

    他一脸莫名:“雷劈怎么了?本尊渡天劫的时候挨了八十一道九天神雷,也没见如何,其他的就更无足轻重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气归气,偷都偷出来了,不看好像挺亏的。

    她拿起太子的灵位,墨色的牌匾上书着“供奉承渊太子楚旻煜之灵位”,再看另外三块牌位,分别写着“供奉皇太孙楚司业之灵位”“供奉喆伶郡主楚宁月之灵位”,还有一块较为简陋些,只写了个名儿,唤作楚萋萋。

    “应当都是太子府的后嗣。”孟逢君猜测道,看向院中跪着的那群人中,跪在前排的几个女子。

    说来都是侍妾,但其中一个穿着打扮却与其余几人不同,方才也瞧见她与管家协理丧事,应是侍妾中抬了平妻的。

    那女子默默伤心抹泪,时常望向灵堂中的一具棺椁,若是没记错,那具小棺椁正对着的,便是楚萋萋的灵位。

    皇嗣论资排辈,男女皆有各自的辈分,但仅限于明媒正娶的妃嫔,侍妾并无阶品,诞下子嗣,也是被视为低贱之人,不可入祖谱,更不必说进皇陵,受后世供奉了。

    封了郡王与郡主的两个孩子,应当是缠绵病榻的太子妃的孩子,这太子府冷清至此,原是所有皇嗣都随着太子去了。

    试问此等惨祸,谁能受得住呢。